第203章 渔翁之利
第203章 渔翁之利

在北方。秋季作物正在需要水肥的时候,在南方,第三季的刀子也能望到田垄了。随着夏季田赋的征收完毕,赴死军再也不必为了口粮而发愁。

要说大帅制定的赋税,确实是重的离谱,光是田赋这一项上,和南都也仅仅是一江之隔,就是南都的三倍。

同样是一亩田地,南都还是承袭了大明的旧制,每亩只征收七八斤的赋税,江左的淮西,已经到了二十多斤。

要是往常,这样重的田赋足以再造几个李自成出来,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无论是淮西还是黄河两岸,都是一幅丰衣足食的景象。

淮西是赴死军的发源地,出现这种情况本也不算是在什么意料之外。忠诚伯若是连这么点儿本事也没有,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至于河南和直隶,甚至是晋中晋南地区,都已经经历过多少次的战乱,几十几百万的大军翻翻滚滚的杀来争去,民生破坏殆尽。

其实也不必赴死军如何治理。老百姓永远比统治者更明白应该如何把生活变的更加美好。只要有一个安稳而又比较宽松的环境,民众所爆发出来的生产力绝对不必怀疑。诞生什么样的奇迹确实不大可能,可要是维持生计和最基本的稳定,绝对是绰绰有余。

财富永远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几代人所创造的财富绝对是一个连李四也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之所以会出现民不聊生易子相食的残剧,并不是财富消失了,而是财富被转移了。

转移到了哪里,李四不当世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明了。

这片广袤的土地,这些勤劳的人民,之所以被逼迫的揭竿而起,把大明朝搅的天翻地覆,就是财富被转移了,被过分的集中到了一小部分人手中。

这才是明末动乱的真正原因,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再有七八个李自成也不会成什么气候,或者说根本就不会有李闯王这样的人物诞生。至于满清,甚至根本就提不起来,完全就是这样原因的副产品罢了。

从理论上说,七成的地租就是一个心理和事实承受能力的极限,但是在这个混账的世道里,九成地租这个说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就活生生的发生在身边。

九成地租,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恐怖数字。再加上租种者还要承受各色差役和杂税,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别说是养家糊口,反而会欠下土地所有者的债务。

这样的世道之下,要是不造反,那才是真正见鬼了呢。

财富不会减少,并且还在逐年增加,这些财富养活这片土地上的人口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四所要做的根本任务就是让这事情回复原本面目。

五成地租,就是赴死军用鲜血划下的一道红线,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越过这道红线,不管是有什么样的理由,只能用绳子加刀子的方式来说话。在赴死军手下家破人亡的士绅官僚早不知道有多少,在赴死军已经掌握全局的局面之下,忠诚伯和每一个战士,都不介意多杀几个。

不论怎么样的一方豪强,无论是拥有多少田产的士绅,只要过了五成地租的红线,在赴死军眼里就已经是死人了。

正是因为对于士绅阶层的清洗和镇压,实现了土地所有权的转换。把那些已经“无主”的土地纳入赴死军控制之下,同时拿出一部分拉拢下层民众和亲近势力。

赴死军已经是土地的最大所有者。

无论是赴死军的家属还是伤残的退役士兵,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违背忠诚伯的意图。在用强力手段维持五成地租的同时,赋税反而变的更加容易征收。

赋税,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话题。

很浩瀚如云海一般的史书当中,大明朝就是灭亡在繁重的苛捐杂税之上。但是李四发现,这些所谓苛捐杂税根本就和大明朝的朝廷无关,而是出于士绅官僚之手。

无论是什么样的军事力量,必须取得某个阶层的支持。关键是看代表的哪个阶层的利益,然后才谈得上为谁说话。

自三代以后。无论那个朝代无论何等强盛的帝国,真正的统治者就是绅士地主阶层。从来没有那个势力敢于触犯这个阶层的利益,历史也一次又一次的证明着这个颠扑不破的铁论:得罪士绅阶层,必然会走向灭亡。

但是赴死军首次打破了这个千年的魔咒,因为这个出身微寒的势力从一开始就代表着下层民众的利益,他们不会得罪士绅而只会格杀士绅,甚至是从肉体上销毁对方,以血腥和恐怖维持这个根本宗旨。

因为赴死军不想得到什么江山,更不需要得到这些势力的支撑。

尤其是到了现在,残存的士绅阶层已经在赴死军的马足之下,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半步,因为真正的士绅主力已经是赴死军本身了。

无数赴死军的家属和伤残军人迅速富裕,成为事实上的士绅,居于统治地位。这些新兴的士绅本身就是赴死军或者和赴死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忠诚伯制定的税赋政策永远也不会抵触。

除了某些伤残军或者烈士家属之外,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纳税。别的不说,赴死军中的路家绝对是根深蒂固的一股势力,可也得照章纳税,一粒粮食也不能少了。或者干脆就拿忠诚伯本人来说吧,忠诚伯的军功大的没了边儿,他自然不可能赏赐给自己什么土地田产,但是朝廷厚赏下来的那些土地,也得纳税。

忠诚伯本人都得按时按量缴税,别人要想不缴……先想想是什么后果吧。

纳税的实体还是土地所有者,而不是土地耕种者,但是福斯承认任何形式的赋税。不再如以前那样银税和粮税分开,差役和徭役已经彻底取消。

赴死军也需要民间的人力,而且是需要很大数量的人力支持。但是这种征集民夫的行为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义务,而是一种崭新的有偿交换。

不管是给谁干活儿,都有工钱拿,就算是赴死军。也要拿出酬劳来给民夫。

有偿使用人力物力这些资源,这也是李四一直在努力确立的一种社会常态。

就算是民心士气无匹的赴死军,要想征集民夫或者随军的丁壮,要么拿出银钱要么许下封赏,再想强征夫子强拉壮丁,已经不大可能了。

对于民间的下层民众而言,这种甜头一旦品尝过之后,就会明白以前是多少愚蠢:白白的给人家出力做事,而且还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不是扯淡是什么?只要是干活儿,就要得到报酬,而且必须是出于自愿……

品尝过了这些有偿的差役之后,赴死军的控制地区也开始出现追求利益的那种思想。人都是自私的,如何利用这个自私才是统治者应该想的问题。

无论是河南直隶还是淮西,都还是在大明朝的名义之下,可要是朝廷再征发什么钱粮夫子,很可能就没有人理会了。要是单纯的征发而不付出代价,赴死军都做不到,谁还鸟什么朝廷不朝廷的?

“人生而有求生存得发展谋福祉的权利,无论什么人,不管是皇帝还是别的什么人,想要触犯这种权利,要么就付出应有的代价,要么就能把民众摆弄的心服口服,强力手段不行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大帅说的这个权利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有一部分看出来了,这和江南朝廷鼓捣的那一套什么民本的路子有点儿类似,可是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真要是说出到底不同在哪里,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看的明白。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哄弄别人还成,我老魏早看的真真儿的。”老神棍刚吃了点儿肉,嘴皮子上都泛着油光呢,正用牙签剔牙呢:“京东算是稳下来了,你也一直在宣扬这一套什么什么权利的腔调,可我看呐,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李四知道老神棍的眼光确实很毒。并不是因为这个老东西真的有什么韬略和超前的见识,纯粹就是这条老神棍习惯行的怀疑一切,习惯性的从事情的反面看待问题。在魏无牙看来,什么狗屁的仁政都是他娘骗人的鬼玩意儿,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也不全是骗人,”李四笑呵呵的说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才是仁政的根本。”

所谓的仁政,无非就是为了取得民心,在这一点儿上。江南的兴武小朝廷贯彻的比较彻底,也很上心的在做着这个事情。可正是因兴武朝廷的真心实意,才让民本的政策面临一个尴尬的局面。

人生下来就私自的,人性的贪婪注定了要不断摄取利益,朝廷一心的为老百姓着想的话,老百姓永远也不会知足,甚至有可能被某些有心人利用,成为为自己摄取利益的工具。

正是因为深知人性的贪婪,李四所要做的争取民心才和江南朝廷不同。

江南朝廷那边勉强算是真正的在争取民心,而李四绝对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争取”上,从骨子里来说,还是施加力量影响民心,让这个既脆弱而有强大的东西按照自己设定的路线前进。必要的时候,绝对会用种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操纵之……

江南朝廷的那些君君臣臣还是太单纯了,看不到民心的本质。

所谓的民心,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绝对不是民众意志的反应,在更多时候,反而是某个势力意图的表现而已。

民心这东西,从来就受到这样那样的影响,只要力量足够强大或者巧妙,操纵民心甚至凭空制造民心出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当然这种丑陋的东西绝对不能拿到阳光底下,也见不得人。和很多上不了台面的厚黑之事一样,比如山东的鲁识字,未尝就没有李四的操纵和影响。

鲁识字本人到底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李四需要,就算没有鲁识字这个偶然发生,也会有张识字或者王识字出来。

因为这种需要是刚性的,只要存在需要,李四就能凭空制造出来,为自己创造更大的利益。

不过这个鲁识字所制造出来的利益,绝对大的超出李四的预料。

在两个月多一点儿的时间里,鲁识字这么一个个体,就用他的影响“横扫”了山东所有的残余清军。一个人,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瘸子,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是一个奇迹。

乌利颜的诞生,或许是一个偶然,但是鲁识字今天飞影响,或者说这个奇迹绝对是李四一手打造出来的。

在德州,鲁识字以自己在旗人心目中的影响,配合赴死军的强大武力,兵不血刃的轻取城池。

山东的残余清军,命运已经注定,关键是要看赴死军准备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已。而鲁识字的出现,让赴死军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在绝望的时候,即便是鲁识字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也会成为救命稻草。这也是人们视鲁识字为神的根本原因。

德州城破之后,战战兢兢的旗人云集于鲁识字的卵翼之下,希望能够得到这个救世主的庇护。因为满洲战兵已经不可信任,这种这个乌利颜救世主才是唯一的希望。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惊险”之后,鲁识字终于“艰难”的保全了这些人。

无论军、政,鲁识字一点儿力量也没有,可他本人已经成为这些旗人心目当中的精神支柱,在明明知道抵抗已经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鲁识字真正做到了所向披靡。

德州这个门户一开,整个山东就成了“鲁识字”一个人的舞台。这个衣衫褴褛的瘸子,每到一处,立刻会受到那些在恐惧和死亡边缘挣扎的旗人的欢呼……

乌利颜已经拯救了很多旗人,无论是河南还是在京城,现在来到了山东,那么山东的旗人就还有最后的一线机会。

如果放弃这个这个最后的机会,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也是赴死军和鲁识字唱双簧的效果。

就是在这种双簧戏的效果之下,就算有些个满洲将领还叫嚣着要玉石俱焚,甚至安排下手段要斩杀鲁识字这个人物,好让八旗战兵下定抵抗的决心。但是这些人的下场完全一样,都是被自己人下了黑手。

害死乌利颜鲁识字,就是把所有的旗人往火坑里推往死路上逼,还能饶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赴死军始终是一成不变的强硬态度,在要求鞑子投降的同时,不做出任何安全保证,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执行灭绝战术。

赴死军这么强硬,甚至不惜强攻坚城,就是不肯做出承诺,不承诺鞑子投降之后的安全问题。在配合鲁识字的同时,其实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赴死军没有变,和鞑子之间还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鞑子投降之后没有完全灭绝之,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管怎么说,也是和鲁识字这个“汉奸”有关。

不管怎么说吧,山东已经是鲁识字的山东。

于是出现一种很耐人寻味的现象,在山东的清军残余已经是苟延残喘的奄奄一息,却是分外的强硬,甚至是死硬。在明明知道 道打不过也守不住的情况下,还要拼死作战,不管面对的是忠诚伯的赴死军还是杨廷麟的大明王师,都绝不投降。

不见鲁识字,没有得到鲁识字的保证,宁可集体战死也不投降。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乌利颜个人的保证就是最大最有效的保证,赴死军已经默认了乌利颜的这种保证。

不管是谁来了,都要死战到底,除非了乌利颜本人到来,才会欢欢喜喜如获新生一般的开诚而降。

杨廷麟的王师,尽管进展缓缓,却一直都保持着进攻的姿态。可自从出现了鲁识字之后,清军的抵抗越来越完全,进展也愈发艰难。血战数日,损兵折将耗费资材无数,还不鲁识字这个瘸子说一句话更有效果。

这是鲁识字和赴死军在唱双簧,或者说是鲁识字这个满洲人的救星本身就是忠诚伯战术的一部分,杨廷麟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儿。

就是黄得功也卢九德也不得承认,数万王师没有鲁识字这么一个残废更有攻取之力。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局面,确实是让杨廷麟无奈,不得不感叹李四这个人的心机之深沉思虑之远。

塑造出鲁识字这么一个“汉奸”出来,在战争的前期肯定是用不上的。可到了战争的后期,作用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杨廷麟甚至可以断言,在攻取两辽这个鞑子的老巢之中,鲁识字还会发挥作用。

因为鲁识字的作用,赴死军全身就是走过来的,到了后来,甚至连攻城的架势得懒得摆了。赴死军还没有开赴过去,清军就已经投降。反正这些清军也不投降赴死军,而是顺从乌利颜的意志,至少从名义上看这样的。

“这个忠诚伯的本事可真是大呀,”卢九德卢节军一幅公鸭嗓子,面皮也白净的如妇人一般,可也是江南朝廷数得上的悍将,手下颇有一批装备精良见过阵仗的经营弟兄,对于朝廷的中心也不必存疑:“这个忠诚伯,连神都能打造出来,假以时日……假以时日还真不好说了。”

现在的赴死军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攻取虚弱之极的两辽已经没有任何悬念,甚至会以所有都想象不到的速度拿下鞑子的老巢,很有可能只是一夜之间,建州就已经进入赴死军的版图了。

忠诚伯和他的赴死军实力到底怎么样,已经没有人关心了,无论李四做出什么样的辉煌壮举,都不值得大惊小怪。

卢九德的这句“假日时日”确实意味深长,蕴含着很多不方便说也不能说的忧虑。

这种忧虑杨廷麟不是没有,但是没有卢九德那么悲观:“卢节军多虑了,李四是什么样的人,赴死军是什么样的队伍,忠诚伯又有什么样的打算,我更家清楚一些。不管外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对忠诚伯还是心存仰慕的。卢节军所虑之事不会发生,至少目前不会发生。卢节军的京营兄弟也不会和赴死军有什么……有什么交集……”

杨廷麟本想说出“冲突”二字,话锋一转,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冲突换成了“交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赴死军不会对江南有什么企图。

“但愿如此吧。”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愿意有赴死军这样的对手,卢九德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但愿我这辈子都看不到赴死军,不管忠诚伯要做什么,由着他折腾吧,江南还是朝廷的……哎,这些也不是我们应当说的,咱们是不是应该撤兵了?”

因为鲁识字的加入,让山东的中北部已经成为赴死军的实质控制范围,虽然还是用着大明旗号,可绝对不是朝廷的势力范围。现在的赴死军已经和王师面对面了,两军虽然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和礼尚往来,可对于一些交错地带的争夺一直都在私下里进行着……

山东的战事基本上了了,诸如这些事情已经不是军队的责任,更合适的做法是应该又朝臣来和赴死军谈判,商定准确的势力划分,这些都是朝廷的事情了。

把鞑子打了,军事上的事情也到了结束的时候,现在的江南民风极其开放,对于王师的这种“劳师远征”怎么说的都有,还是尽早班师比较合适。

和所有的事情一样,禁止的久了,一旦放开,很容易就走向另外一个极端。江南的开放风气就是比较典型的一个例子。

要是放在以前,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撤军,完全就是朝廷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小老百姓说话了?可忽然这么一开放起来,就好像是开闸泄洪一样,无论是什么样的思想和言论都出来了。文士世子指摘朝局风评人物,这本就是江南文坛的风气,虽然是更加变本加厉,也不算多么稀罕的事情。可民间也起了这种风气,尤其是在下层。或许是因为憋闷太久的缘故,这一放开,还真有点泛滥成灾的意思。就是街上卖针头线脑的小贩,也敢跳着脚的大骂朝廷是如何如何“劳民伤财”,是如何如何“穷兵黩武”,这要是在以前,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可现如今,大伙儿反而习惯了。

对于这种事情,军队内部是反感的不行:那些小老百姓知道个什么,都是顺嘴胡咧咧,有种的上战场来试试?

可朝廷不能这么对待,尤其是在把民本二字奉为金科玉律之后,不仅不能以强力约束这种风气,反而是在有意无意的助长。

江南民间本就是无风三尺浪,现在的战事基本结束,军队再这么呆下去,那些没事儿找事的文人还不闹到了天上去?到时候跟着瞎起哄的小民都不知道有多少呢。

“嗯,班师的条陈已经拟好了,只要朝廷里头准了,咱们也就该撤回去了。”杨廷麟有点儿高兴也有点儿失望的说道:“不管怎么样,咱们的事情算是办完了,剩下的就由朝廷来做吧。”

和赴死军之间划定一个准确的界限,肯定还有很多扯皮的破事情,还要有利益交换和互相妥协,好在这些事情已经不必军人来做了,让那些阁臣去操心吧。

在赴死军方面,对于山东的关注早就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李四这个拿总掌舵之人,最关心的是内部的整合发展,还有西边的吴三桂了。

和吴三桂之间,肯定还有扯不清的破事烂事,到时候还说不定有什么热闹看呢。

吴三桂的实力不弱,又收编了豪格的力量,军事上已经不输于赴死军。吴三桂的短处就在于没有占据大义的名分,更主要是他没有深厚的积累和广阔的地盘儿。

赴死军控制着整个中原和山西山东的大部,整个华北和淮西都在掌握之中,广阔的地盘和密集的人口就是潜力和本钱。要是有必要的话,还能拉上江南。总体实力方面,吴三桂无法和赴死军比肩。

但是吴三桂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个家伙对于势和力最为敏感,如今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在培养自己的力量,以形成割据西北的事实。

必须拿下吴三桂,这个问题已经不必再回避,想来吴三桂也早就料想到了这一点儿,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进入川北,在豪格和张献忠之间横插一杠子。

从一开始,李四就没有准备对吴三桂使出全力,也不想做总体的战争动员。长久以来,李四更愿意借助“势”成事,而不是一味的以“力”破局。

这样的情况之下,晋北的姜瓖就需要“解决”一下了。这个昔日的盟友,大明朝有名的墙头草,应该不难拉拢,就是捆绑在赴死军的战车上也不会很困难。

对于姜瓖,吴三桂也一定在拉拢着呢。不过在赴死军明显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姜瓖这样的墙头草应该会很顺利的转向赴死军这边,所需要考虑的仅仅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达成什么样的妥协而已。

李四真正想使用的力量还是蒙古各部。

喀尔喀部表现的确实很生猛,几个小小的部落联合起来就敢打科尔沁这个头虚弱的老虎。草原上混战之初,喀尔喀确实取得一连串胜利,而喀尔喀的首领楚虎和步代活上已经屡屡要求赴死军履行约定,增兵北上,共同剿灭科尔沁,然后从侧面彻底击败建州残存势力。

赴死军确实是出兵了,但是派遣的兵力有限。

步代活上掌握着喀尔喀联盟一半左右的人马,艰难的取胜之后,大吹法螺,说什么“以微兵而轻取”,赴死军再不赶紧增兵的话,草原的上的战果就分不到了。

开始的时候,李四还真是信了,准备增强北伐军的力量,好联合喀尔喀的蒙古联盟在两辽的侧翼上插一刀。

可种种迹象表明,以喀尔喀为主的蒙古联盟并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强大。这些人极力营造出兵多将广的架势,就是想诱使赴死军成为战争的主力,让赴死军承受主要的损失。

大草原从来就是蒙古人的大草原,赴死军就是能打下来,也还会交给蒙古人管理。既然赴死军已经这么强大了,还是让他们出力吧。

赴死军暂时不想陷进这种劳师远征的草原混战,最起码是不想陷进去太深。尤其是关二爷的渗透部分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情报,喀尔喀等蒙古部落并不强大,对科尔沁的战争也很艰难。这就让李不得不考虑一下。

是先拿下两辽,彻底把鞑子平了,还是先稳定住关内把吴三桂的问题解决掉再说其他。

吴三桂宁可冒着内部不稳的风险也要扩张,绝对不是想为大明平定“张贼”,根本还是想着扩充实力,在赴死军动手职衔积攒足够的资本,让李四不得不更加忌惮。

对于这种事情,老神棍有一种天生的优势,那些下三滥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于魏无牙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顾忌:“我说咱的忠诚伯,这事情还有什么好操心的?要我说呀,你就一门儿心思练你的新军。北边的蒙古肯定是要解决的,借道蒙古进入两辽,比硬打要强的多,没有理由不用。蒙古那边,没有必要弄什么大军,遣一支精干力量,造成突破。然后通过某种手段从武力上支援喀尔喀,让他们付出点儿代价,就能从侧翼威慑两辽,到时候济尔哈郎肯定要选择的……”

“那吴三桂呢?”李四要做的事情不小,而统一内部就是前提,吴三桂绝对不能割据,战争似乎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你就别琢磨了,无论是姜瓖还是蒙古,借一下力还行,要说的根子上,看指望不上了。”吴三桂的实力不弱,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挠几下就能垮掉的。

“你是说还要集中力量先干掉吴三桂?”

老神棍嘿嘿一乐,刷的把那柄从离身的破烂折扇打开,装模作样的摇晃几下,硬装出了几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样子:“吴三桂还肯定是要碰一碰的,可现在咱们也不能四下出击。要是依着我的意思,咱们就隔岸观火,等着做收渔翁之利。等火势烧起来了,吴三桂没有力气了再出手也不算晚。”

一看老神棍这个架势,就知道准是憋着什么坏呢:“说说你的想法吧。”

老神棍笑的时候象极了一只大老鼠,两撇鼠须上下颤动,大板儿牙都呲出了唇外:“张献忠那家伙连豪格都招架不住,再添一他吴三桂,张献忠肯定玩儿完。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张献忠会怎么办?坐以待毙?大帅你想可能么?”

“不可能,张屠子不会坐以待毙。这种造反起家的人,起起落落的经历过不少,早不知栽倒过多少回了。要是他会坐以待毙,也不会成就今日的局面。”李四和清楚张献忠和李自成这种人,无论局势凶险都了什么地步,都会想方设法的翻盘。

最大的问题就是现在不是崇祯年间,造反大军的根基已经没有了,而且吴三桂不是崇祯,可不吃“贼亦赤子”的那一套,只要按住了张献忠,绝对是一棒子打死。

“张献忠会想法子的,现在的吴三桂已经拿下川北。可张献忠并没有如往日那边胡走乱蹿,而是往东运动,大帅还不明白?”老神棍笑看李四。

“你是说张献忠会出川?”

“也有这个可能,可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张献忠把一部分地盘儿交给闯军,换取闯军的支援。”

李闯和张献忠之间,战事不利的情况下合作的时候有过,为了争夺地盘互相打的鼻青脸肿的时候也有过,关键还是要看大局。现在的闯军已经进入了后李自成时代,在阿济格撤出湖北之后,残余的闯军再次兴起。

后李自成时代的闯军和以前有了本质的区别,很少再有那种挟裹的流寇作风,而是有模有样的稳扎稳打,仔细经营起来。要是张献忠把吴三桂往东引,那些闯军不可能不做防备。若是张献忠再拿出什么诱惑的话,张李联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吴三桂想要扩充地盘,咱们就让他陷进去,拔不出腿来。”

“吴三桂不会进攻湖北,他不会傻到如何这般舍本逐末的地步。”

“这好办,湖北闯军防贼一样的防着吴三桂,和咱们的交情还有一点儿,”老神棍嘿嘿大笑着,手上的折扇摇晃的愈发欢实:“只要咱们从中调停,李张就能一股堆的和吴三桂较劲,到时候吴三桂就只有硬着头皮打下去。”

“调停?你居然能想到这个词儿?这他娘有你的,是挑拨吧?”李四明白了老神棍的意思。

老神棍正色道:“咱们赴死军是解民倒悬的仁义之师,怎么会挑拨人家?哈哈,要是咱们再稍微支援一下湖北,用四川的地盘换长江一线,这比买卖不算亏吧?”

“长江?航线……”李四眼中立刻放光:“这笔生意咱们做了,你想法子去调停吧。”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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