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臭的春天


忍耐,忍耐好不容易熬过了我生命里的第一个寒冬。

可实在是又冷又饿。

树洞里储存的食物早在大雪覆盖之前就吃光了,最近这些日子我只好每天天一亮就飞出去,到处去找可以填饱肚皮的东西。渐渐地我发现雪越来越少了,阳光也柔和了许多,地上的许多地方都显露了出来,虽然不能吃饱,但是食物比之前多了起来。

今天早晨怎么这样冷呢?我迎着阳光站在洞口,一阵冷风打着旋儿,嗖得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我不禁抖了抖羽毛,向四下望了望。咦,这是怎么了,又是白茫茫的一片。难道在春天来之前,非得下几场雪不行吗?我蹲下来,瑟缩着闭上了眼睛。可是风还是在我的耳边呼呼地响,我的树枝使劲儿地晃了晃。这时,我听见有几只大山雀和野雉已经大声地吵着了,在埋怨着春天本来就快来了,为什么大雪又封了地,我们到哪里去寻找食物呢?

不能这样蹲着闭着眼不出声了。我的喉咙里干得像有一把锉,我轻轻地张开我的嘴想让空气把那干燥的部分给湿润一下,可是没有用。我张了张嘴,想和着大山雀的话接着说几句,可是我却没能发出声音。我引以为豪的叫声呢?一定是昨天歌唱得太多,我在干草旁跳了跳,让自己更精神些,我又张开了嘴,嘶哑地向着大山雀的方向叫了几声。大概大山雀没有听出是我,它的叫声愈来愈远了,冬末春初每一只留鸟都得打起精神来过日子,因为食物。一定是先去找食物了。好吧,我自己去吧。我跳出来,跳到了我的树上,振了振翅,在雪白的世界里我的每一根羽毛都那么美丽,它们是黑白花相间的,最让我引以为豪的是我的尾羽,它们比这林子里的任何一只小山雀都漂亮得多,长长的黑色的羽毛上带着鳞光,每一根尾羽的边缘又都是白色的,这颜色让我轮廓分明且又飘逸洒脱。这不仅是我的美貌还是我夏日里捉虫子的最好掩护。我奋力向前一个低飞,一个转身向前奔去。用冷风为我梳理每一根漂亮的羽毛。

我在傍晚的时候又飞到了那个大院儿,那里的一片杨树林里的草丛下还有许多的草籽。因为雪厚别的地方实在是难以找得到食物,我们几个小山雀是上午才发现这里的。可是这个地方人很多,时常有人从路边走过。我扇着我的翅轻轻地落在一个较低的枯枝上。我向四下看了看,这里有许多高的草,有些种子还挂在草茎上,我飞过去啄了几下,好吧,我承认它的味道有些怪怪的,可是我再没有什么别的可吃。我只好啄着,又飞起,又落下,直到我不再感觉饥饿。我振着翅,高高低低地飞回我的树洞。



“妈妈——妈——”一连几天我都从这样的梦里醒来。

那是去年盛夏到来的时节,鸟儿们都是那们的欢快,我的母亲,一只老山雀还得每天给我们从外面衔虫子。那时我的羽毛还没有丰满,还得待在巢里。这天母亲又出去觅食了,我和三个兄弟姐妹在巢里饿得吱吱直叫,邻居大山雀常常打趣我们是一群可爱的小臭臭。我们总是把粪便拉在最显眼的树枝上。我们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己如何饥饿的时候,我听见有一种从未听过的“咝——咝——”的声音从树干的那边发出来,我赶紧让大家安静下来,可是已经晚了,这在这时一个血盆大口已经把我的妹妹吞了下去。看着眼前这个有着灰黑色的大大的头的怪物,我开始大声哭喊着,其他的兄弟已经吓得哭喊不出了,虽然我的羽毛不丰满但是我记着母亲飞翔的样子,我使劲儿地拍打着我的翅膀想要吓走这个凶恶的家伙。可是好像吃了一个我的同胞它并不满意。它又张着大口直奔我们而来,就在这时邻居大山雀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它努力拍打着翅膀用它的嘴去啄那个坏家伙。边啄边喊:“赶快飞起来,飞到别的树枝上去,这种蛇是我们天敌。”这是母亲曾经说过的“蛇!?”我开始用嘴哄哄我的一个兄弟让它也努力和我一样飞起来,飞向安全的树枝飞过去,可是,我们的翅膀好像不听使唤,一飞出巢,我们根本无法掌握方向,好像一片叶子一样笔直地从半空中向下坠。这时耳边传来了大山雀的叫声“使劲拍打翅膀呀!”就在我们快要落地的时候,我的努力张开翅膀扇动了起来,我们飞了起来。慌乱中我只听见了那一声熟悉的高叫,是我的母亲从远处飞了回来,看到这个场景,她大叫着不顾一切地飞了过去,大山雀保护着我的另一个弟弟,可是我的母亲,却被那只大蛇吞了进去。看着那只蛇涨起来的肚子,我甚至不敢哭出声。从那以后,我们失去了母亲,也不得不学会了生存。

可我老是做着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梦,梦醒时总是喊着“妈妈——”

这里山坡上的雪好像无动于衷十分的冷酷,天气又像之前那样的糟糕。西北风和着雪花常常断断续续的飞来,就堆在我树洞边的断枝上。一连几天,我都到那里去找吃的,今天我还是打算去那里,因为雪还是没有完全化开,别的去处是太费力气了。

一个低飞,我又来到了这里,那里早就聚集着一群令人生厌的麻雀,看,它们到哪里都是一群一群的,而且总是吱吱喳喳地说个没完。它们当中有几个,每次我看到它们的时候,总是在那里说别人的坏话,看吧,这不是又在吵,烦死人了。我还是离它们稍远一点儿,别再招惹到它们,惹来一身不是。我只好沿着西边墙根下捡我的草籽吃。我正跳着从一个裸露的断砖上打算一个低飞越过前面的一小片雪时,不知是哪只麻雀发现了我。就在那里切切查查地说开了:“瞧,瞧,那不是小山雀吗?”“就是呀!”另一只嘴尖声利的在旁边附和着。“走,走,我们去看看。”我只听见一阵的羽毛的拍打声,一群麻雀奔我这边飞过来了。我下意识地张开我的翅飞起来落在了墙上。它们当中有几个不安分的带着些许的傲慢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了:“这里怎么是你来的地方,这里从几个夏天之前就是我们的地盘了。你快躲开吧,这里的每一个草籽都是我们的。”我气愤得昂起自己的头,索性让他们看看我漂亮的翎毛和尾巴,慢慢地跳着从墙的这边又跳到那边,心里想着:哪里是你们的,我先找到就是我的。我不屑与你们这些无聊的鸟儿们对话。紧接着一个低飞我来到更远一点的树下,又开始啄我的食。我不打算开口回应它们。

其中有几只不识趣的,又跟着我飞了过来,站在离我不远的树枝上,其中一只圆滚滚身子的先悠闲地开了腔:“你不就是在山里整天吃虫子的吗?还来这里干什么?不是我们麻雀最让人烦了吗?你不老是以森林中的绅士著称吗?还来我们这小门儿小院儿里吃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干啥呀?”说完就嘻嘻地笑起来。它那嘲笑的口气还着实让人讨厌,我涨红了脸,羽毛开始立了起来。但是我还是不打算理它。又一只嗓子似破锣一样难听的麻雀也颇带些鄙夷地说:“是呀!是呀!你们小山雀不是不吃这些的嘛?干嘛还要屈尊来这里呀?快回到你那广阔的天地去吧!”说完,它们几个还自打趣地笑得前仰后合。看着他们的样子我着实有些生气了,但是我还是不想说一句。因为麻雀的性子我是最了解的,你不理它还好,你要是一张嘴就没完没了的了,再说,它们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儿不对,这里确实不是我们的领地,它们的家早在很久已前就安在附近那座大房子的檐头下,到底有多久我也说不好,不过说到底,这个我是知道的,所以没有必要与它们争执。

我又振了振翅飞起来,跳到更远一点儿的地方,不想听它们说个没完。可是这里除了被它们早就吃得精光的秃草秆,别得什么也没有,我是被气得糊涂了。

我只好飞得再远一点儿,绕过大房子,来到我从来没到过的南面的墙边。身后还是隐约地传来麻雀们的碎言碎语,不过好在它们不再追过来了。真是让人难以想像,它们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欢搬弄是非呢?

我不愿再为它们动我的脑筋了。虽然没有吃饱但也不是那么饿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为了来再听到那些让人难以入耳的话,我打算绕开西边,我从南侧向前飞了一段,又折向我们的西山坡去了。



黑夜似乎变得格外漫长——,作为一个对于冬季的寒冷已经熟悉的山雀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我却是这样觉得,这黑夜太漫长了。冷风仿佛能霸占了我的树洞,我的羽毛也无法让我感到温暖。是食物?是的我没有了热量,所以我觉得一切都那么冰凉。

好在今天有一个阳光亮丽的早晨。

我的脚有些麻木了,我伸伸翅膀,眯着眼跳着在洞口张望,也许是黎明时分我又沉沉睡去了吧,我为什么今晨没有听到大山雀的商量?它们到哪里去了?

我还是自顾自地去寻我一天的食粮吧。

还要不要去那个被麻雀们占领的小树林了?我再寻找一下吧,也许我找得到更好的地方,有些雪已经融了,我看得见大片大片的枯黄的草地。我就再四处看看吧。

高高低低的野蒿的草茎横七竖八地立在那里,可草籽却少得可怜,我跳着在杂草里,很长时间我才只吃了两三口。我跳着飞起来,我打算再回去碰碰运气。

我敛起了翅,站在靠西边的墙上。我静静地四下里望了望,没有看到它们。我扇着翅过去,落在了一片没有鸟儿们发现的地方,太好了,这里还有许多草籽,说实话味道不怎么样,野蒿的味道总是让我感觉有些太呛。但是,我还是愿意用它们来填饱我的肚子。我跳着从一块融化又冰冻多次的石头上,轻轻地扑着我翅,这样我可以够得到稍高一点的吊在枝头的小草籽,秋天刚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不会注意这些的,我可不想在意蝗虫以外的什么,可是现在,它们虽然干瘪,可是却变得如此可爱,我常常为找到一小片没有其他小鸟啄食过的草籽而让自己的心兴奋地跳动起来。因为它让我不至于饿死,它可以让我饱食一顿而等待着春天里过后那个繁盛的季节的到来。我又蹦跳着从一大堆雪壳上轻轻飞起来吃几口高处的。嗯,细细地品尝一下,这味道也不坏,最起码,这些草籽在我肚子里的燃烧让我有了力气。我太专心在这草籽上了,以至于我没有听到它们飞回来的声音,当我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早已发现了我。

我正算离开。一只麻雀就开了腔:“哟,哟,哟——快来看看呀,昨天那个小偷又来了,它在吃我们的食物。”那话里还带着些愤怒。我不打算说什么,我立刻跳起飞起来。我想与它们争执没有什么意义。在我飞离的时候,它们的叫声却变得沸沸扬扬的了,似乎空气里充满了这些讨厌家伙的气味。真让我感到恶心。

我打算飞得远一些。

我转过一座大房子,正打算飞离开的时候,我看见远远的天空里有一个黑点飞过来,凭着我直觉它是冲着那群麻雀来的,那是鹰隼。我们饥饿,它更填不饱肚子呀。我牢记着大山雀的话:“不要和鹰比你的速度!”以我的飞行速度很快会被他发现。我还是躲一躲的好。我轻轻地落在大房子的窗台上。我摒住了呼吸,虽然它在离我很远的高空上,我打算让它把我看做是一颗落在窗台上的小石头。我一动也不动的倦缩着自己的身体。我甚至闭上了我的眼睛,好在刚刚吃到了一些野蒿籽,要不,我一定会哭出来的。我专心地蹲在那里,我想,没有什么能发现我。



突然“嗥――”的一声,我听见那鹰隼的高叫,那是发现猎物时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超越一切的威力。难道,难道,它发现我了,我怯怯地张开翅膀,准备奋力以一个低飞逃离鹰隼的视线。我振翅一个慌张的起飞,我奔着墙角俯冲。“邦――“的一声,我的头好痛。这是什么?我明明看到的是矮墙呀?我顺着冰冷而光滑的东西下滑了一段。突然,我什么也触不到了?慌忙间,我只好再振翅,向那低处冲去这是什么感觉?怎么突然就温暖起来了?风呢?刚刚风声还在我耳边?

我静下来,再次扑打着翅膀飞到了一个高处,敛了翅我打算再听一听鹰隼的声音。可是,没有风声也没有,周围寂静的可怕。这里又空阔又安静。只有我拍打翅膀的回声。我赶紧环顾四周,地上没有枯草,远处是白色的墙壁,抬起头来看看上面也没有了蓝色的天空,四周都是白色的,这是哪里?我努力让自己飞起来,可是自己的翅膀好像不听使唤,我只能歪斜地飞起,这里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周围都是的白色,只有冲着北面的地方有亮光,我看到有一个一个长长的窄窄的平台,我只好落在那里,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的空气也掺杂着一些奇怪的人类的味道。难道这是人类居住的大屋?糟糕!我飞到大屋里来了?关于人类,那是比鹰隼更让人害怕的,他们用尽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把我们赶尽杀绝。他们会用网来捕捉,会用手枪来杀害我们。他们现在是这个地球的主宰,我们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抗争的力量。想到这里,我的脚不自觉地抖动着,我的翅膀也垂下去,耷拉在那个小小的台平上,周围是一片寂静,我紧张地不敢大声呼吸。

可是刚才,刚才我明明看到的是另外一堵墙,我明明冲着墙飞去,可是为什么我会飞到这里来,我想不明白,可是我的头却是那么的疼痛起来,我无法来正常地思考。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没有用,我的全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我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因为也许声音会让人类注意到我。我摒住气,总是蹲在这里是不可以的,我不能就这样等死,我要飞出去。

我延着白色的墙壁飞过去,我发现尽头明明有一道亮光,那是太阳的光亮吧,那是属于我的,我兴奋地拍打着翅膀冲过去,冲出去我就可以自由了。可是只听见一声撞击的脆响,我重重地摔落下来。无意中,我的右翅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在空中又划了几下,可是这几没能让我再度飞起,却被什么东西刮住,我使劲一挣,结果我侧着翅歪倒在地上。我明明看到了那里是天空呀,可是我为什么出不去?

我不能放弃。

我再次振起我的翅膀向着那光亮的地方飞去,我一定要出去,那里是我的天空,我的白云,还有我的伙伴。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我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当我再一次重重地摔倒在这个坚硬的地上时,我的心仍然在“嘭-嘭-”直跳,我听得到生命的声音。周围却是可怕的死寂。

我蹲在地上,喘息着,由于一次又一次的剧烈的撞击,我的头剧烈的疼痛。我的翅膀也没有力气,在最后一次滑下来的时候我几乎闭着眼睛的,我无法相信我看到的景象,那里明明是刚刚我看到的美丽的世界。我为什么出不去?我的喉咙里好像被点燃了一把火,我的鼻腔里也全是愤怒气息,那是我的抖动的声音,还是我已经产生了错觉,我的脚已经冰凉,我的血液也凝固了吗?就像外面那个世界,那是凝固了的吗?还是什么?我不知道答案,但有一样我可以明确,我现在被困在大屋里了,我却浑身无力,我找不到出去路。这时,我居然想到了妈妈,可是我想在人类面前,任何鸟类也无计可施。即使是那些麻雀,它们也只是会多嘴罢了,但是因为他们更熟悉人类,我想他们是不会误闯到这里了,那些鹰什么时候会落到人类的手里呢?



我已经全身无力,只好跳着找到那黑暗的角落,因为我害怕被人类发现。我的呼吸变得如此沉重。我的头昏昏沉沉,我的翅膀也隐隐地疼痛起来。不知道是恐惧还是饥饿,我开始浑身不自觉发抖,我的翅膀在抖动的时候发出肃肃的声音,我无法控制它了,我努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我无能为力。好像什么东西卡在了我的喉咙里,我张了张嘴,我没有发出声音,我也不想发出声音,可是,我感觉张着嘴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儿。

我蹲在那里,我想这里我还算是安全,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想听一听周围有没有什么动静。可是我什么也没听见,是我真的听不见了?我开始怀疑我的听觉,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深呼吸,又深呼吸,我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咚-咚-”的声音。那是我的心跳,我再也没有什么力气来举起我的翅膀,我的脚也好像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几乎无法支撑我的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我索性蹲下来,闭上眼睛,让我的惊恐减少到最低。朦胧中,我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没等我仔细地思索这是什么的时候,我的就感觉到一阵风向我扑来,我下意识地张开我的又翅向前扑去。由于我没有看清方向,以至于把自己逼到了更狭窄的地方,我的眼睛几乎什么也没有看到。我嗅到的是一股人类的味道,那是什么?一个巨大的声音响在我的背后,我一个颤抖险些晕过去。糟了!人,是人在捉我?!

当我一个躲闪之后,我再次拼尽全力振了翅膀冲向那可以看得到我的天地的地方,光亮光亮!我在心中呐喊着,好像有一把火在我的胸中燃起,它迫使我的热血也燃烧起来,它给了我巨大的动力,我冲着光亮的世界飞去。可是除了巨大的疼痛之外,我毫无其他收获。

当我坠落下来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手向我扑过来,我本能地又跳着奔着另一个方向去,心就在我喉咙处卡着。我憋着气,跳着,扑打着我的翅膀,极力地向前,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高忽低,我的呼吸急促地要把我整个身体都爆裂开来了。我的羽毛也仿佛成了我的障碍,我只想奋力向前。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除了风声就只有我的心跳。后面有一个人类,一个可怕的人类的大手在扑向我!

我无路可逃了。

... -->>前面是完全的白色,那是一堵墙壁。我只好扑打着向墙壁的上方飞去,说是飞上去,不如说是滑上去。可是我的右翅上居然开始撕裂般的疼痛。我便坠落下来,想努力向上,可是右翅已经无法用力,只有我的左翼怎么把握平衡。我延着一边再次滑落下去。一瞬间,那只手把我罩住了。

我奋力地向上跳着,可我感觉到的却是被什么给禁锢住了。我竭力伸开我的翅。除了嘴,我全身已经无法动弹。于是,我张开嘴用我从喉咙里奋力叫喊着:“放开我――”我被这双手牢牢地握住了,我甚至无法呼吸。我只好敛了翅,蜷缩着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摇摇晃晃中我睁开眼睛望了望,我只是感觉着那双手给我带来的闷热,我的呼吸变得非常困难。我看到一个缝隙有着亮光,我便奋力挤了过去。尽量把头露出去,可我只能看到的是另外的出口,我随着那个人的手来回摆动而四下张望,没有什么可以让我飞出去的可能,他的手太紧了。我还来不及仔细想些什么,我便被带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恐惧里的四下张望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只觉得这里看起来与刚才的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大的分别,只是向着正南方向的地方大而亮,我一个劲儿地努力向着那里望去,那里还是可以看到我的天空。

这里还有几个人,只听见那个人又嘟囔了什么,接着一双小巧而冰凉的手把我接了过去。就在这双大手松开的空当儿,我本能地想要张开双翅,飞出去。我冲着那缝隙拍打着我的翅膀,可我连翅膀也无法张开,我还是用尽力气把我的脚向下蹬着。那一个瞬间,我感觉我好像得到了自由,就在我马上要逃脱的时候,我的尾巴一阵剧烈的疼痛,这疼痛让我浑身颤栗了起来。我只好再蹲下来,打算攒足了力气再冲一次。我被一只手握得更结实了。只见那个人另一只手里捏着我的尾羽,说了些什么。虽然疼痛我也只能瞪大眼睛,一声不吭。我漂亮的尾羽被人类给撕掉了。但是我不能让人类就这样把我杀死。想到这里,我的脚又打算伸直,但没有用。我只能蜷缩在这个更狭小的手里,羽毛里全是那个人带给我的热气,那另我快要疯掉的味道。我瞪大着眼睛,每时每刻。我倒是想看看这些人类要干什么。

好一段时间之后,我才被那只手松开,一个跳跃之后我以为自己得到自由。当我的脚立在光滑的地上,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牢笼。愤怒让我无法思考,即使我睁大了眼睛也无法看清楚这些可怕的人类。他们那嘴脸从这里望出去,他们比鹰隼更可怕。一会儿被横着拉长的头部,一会儿又被竖着抻直的鼻子,还有那嘴,那嘴里参差的牙齿,伸了过来。他们是想吃掉我吗?我不禁又抖了起来。

隼是我们天敌,可隼是捉到猎物后不待猎物发现就马上杀死的,任何一只被捉的小鸟在隼的利爪下都没有再思索的机会。人类是想干什么?曾经听林子时的老鸦说过:人是要吃火烤过的食物的。难道人类要把我烤来吃掉?他们是在生火吗?人类!人类是所有鸟类的天敌。疼痛打断了思绪。我无法再想下去了。一轮饥饿,一轮疼痛不断地袭击着我,我不自学地晃了晃身子。死亡也许马上就会到来。

奇怪的空空荡荡的大屋子。各种人类的高高低低的声音在我的周围响起。我可以透过那个盛装我的东西看到外面那个陌生而奇怪的世界。那些人的面目是嘲笑还是狰狞?为什么我能看得见他们而我却飞不出去呢?我晃了晃身体,那周围的东西也七扭八歪地跟着变形。我甚至不敢把眼睛眯一下,即使我蹲下来的时候,我也要瞪大眼睛看看这个丑恶的只有杀戮的世界。原来,这里是一个透明的大瓶子内部。这个关着我的东西是一个大瓶子。空间的狭小让空气开始变得浑浊,刚刚还庆幸比在一只人类的手里感觉要好得多,现在,我又开始了新的恐慌。

我只能站起来,然后再蹲下,为了缓解脚的麻木,我只好交替着用左右脚来支撑我的身体。当我把右脚蜷进我的羽毛里时,还能感觉好一点。这让我想到了我的树洞,不!这是肮脏的人类的牢笼怎能和我的安逸的树洞相比呢?不一会,什么东西从我的头上劈啪地打了下来,有的打在了我的羽毛上,大部分落在了瓶子底。我瞥了一眼,那是食物。接着一只手伸了进来,我跳着闪开,惊恐让我又拍打的翅膀紧贴在了瓶子的边缘。他们是想再次把我捉住吗?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被放了进来。那只手又我的头顶的出口的地方压了一块什么东西,青黑色的边缘只留了一点儿空隙。透过只有一点的不扭曲的世界我看到的仍是依然只是那惨白色的墙壁。

周围全是人类的声音和味道。

忽然这瓶子被翻倒了,我也随着瓶子歪倒在了地上,本能的开始拍打我的翅膀,那个白色的小盒子里盛的水也洒在了我的脚下,和着那些食物和粪便还是人类的味道,变成了一股恶臭。这臭气几乎让我窒息,我的呼吸困难极了。现在我变得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我只想蹲下,闭上眼睛。



周围逐渐地安静下来,那些人类的声音没有了。

晃忽中,轻盈的翅膀又把我带着飞了起来。我又在蔚蓝的天空下飞翔。天空是那么洁净,就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一丝丝的白云就像一缕缕的白色轻纱,缠绕着我那可爱的山林。山林又变回了绿色,冬天终于结束了。我又钻到了林子里,在树枝上我发现了我爱吃的毛毛虫。我正在啄虫子的时候。剧烈的疼痛让我睁开了眼睛。难道刚刚是一个梦?

周围是一片漆黑,黑夜早已来临。我瞪大眼睛,也无法看清周围的东西,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喘息中我紧张地跳着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可是每一次都被撞了回来,我还在人类的牢笼里。

过了没多久,一缕光线从头顶上的一角射了进来。饥饿让我不管人类丢给我的是什么,我在模糊中从瓶子底捡食那些黄色的颗粒。我拾起了一粒,不再想些什么了,直接就咽了下去,我太饿了。一颗一颗,我不顾一切地开始吃了起来。吃完,我感觉好多了。我开始审视这个世界。

我抬起头看那个唯一射进光线的地方,新鲜的空气来自那里。也许那里是出口。一次,两次,三次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的向上奋力拍打翅膀,多少次地掉下来。在静静地平息了一下之后,我使劲地拍打着我的翅膀向着那个缝隙冲去,头部已经露了出来,我一下子就嗅到新鲜的空气,虽然这里的气息无时无刻不掺杂着人类的臭味,但那比瓶子里的要好得多。我尽力用爪子抓住瓶子的边缘,将身子努力向上拱出去,使劲挤出去。我的脚在瓶口上感觉到的冰冷和疼痛,可我不能放弃,我奋力抓住,可是我右翅的疼痛让我的右脚一滑,我险些又一次掉了下去,我的头卡在了那个缝隙里。我的左脚没能支撑住,也跟着向下滑去。我的一个脚趾好像被撕裂了,又一次的剧烈疼痛传遍我的全体。右脚的麻木还没有恢复。我的头还卡在那里,我竭力扑开了我的翅膀,拍打着我的身体又向上挤去,我的脚又抓住了那个边缘,一个冲劲儿,我已经站在了瓶子口外面的边缘上了。

我赶紧飞到了一个高处,安静下来。这时,我才望了望四周,这间屋子里还没有人类出现。我蹲下来,理了理自己的沾着粪便还有水的羽毛。一阵小小的休息后,我打算再找找有没有可以逃到屋子以外的出口。

我盘旋着飞着,绕着这间屋子飞了好多圈,我四下俯看,呼吸也渐渐地平稳了,我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出去的地方。除了朝着南面的地方越来越亮了,别的我什么也没有发现。现在这里没有人类,可是也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我飞起来落在地上,又飞起来落在高高的柜子上。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让我出去的方法。我又开始了新的恐慌。为了让自己感觉好一点,我蹲在了窗口,看着那外面本来属于我的天空。那里现在应该有出来觅食的同伴了。

八、

两个人来了,第一个人大声咕噜了几句,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是一个人开始来捉我了。我可不想那么容易地回到那个瓶子里,那里酸臭的味道我再也不想去闻了。

他过来,我就飞起来,我跳着飞起来,再落下,后面的世巨大的影子黑呼呼地向我扑来,带着一阵风,那是比鹰还可怕的怪物!我用力扇着我的翅膀左右摇晃着飞着。一会向着前面跳着一会儿又向着盘旋着落下。我再也不像前一天那样的乱撞乱飞,那个笨拙的人类的动作我看的一清二楚。一个转身以后我就这样在他面前跳着过去,再跳着过来,我的心似乎没有之前那种恐惧了,我只是想获得自由。可是正在我思索的时候,一个人从对面扑了过来,我吓得一个转身便跳到了高一点的台子上。那两个人便大声的呵斥着,我又飞起来,在最高的柜子上面,也许他们不想再捉我了。我蹲在柜子上眯着眼。我正打算再睡一觉的时候,怎么那是什么?一根长长的树枝样的东西冲着我而来。他们是想打死我吗?我赶紧振着翅膀高高地飞起来。可是因为用力太猛慌乱中,我却撞在了墙壁上,我的翅膀扑打着墙壁,我无力地叫着:“放了我――!”也许是那人听懂了我的话,他又把木棍子放下了,我便飞过去落在柜子上,不知过了多久,我正想调换一下蹲的姿势,因为我的脚又开始麻木了。大房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开始嘈杂起来。我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我眯着眼睛思索着我右翅疼痛和我尾羽的不幸。

过了很久,我试着悄悄地飞下去,因为我发现那些人类不再注意我了,也许这是逃生的好机会。顺便了找找有没有可以让我吃的东西。我敛了翅膀落在了向着南面那个大大的窗口前,那里我看到了远处的天空是那么可爱。

正在我注视着远处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黑的影子笼了过来,我赶紧向上准备拍打翅膀飞起来。可是翅膀还没有伸开,我就已经被一双大手给捉住了,可怕的人类你们到底还是想要我的命?难道我的生存就那么鄙薄吗?我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在这个地球上你们已经成为了霸主,这还不够吗?还要多少生灵为你们的生存付出代价?!

我只好收了那疼痛的翅膀,瑟缩着。

就在这时,那两只手腾出了一只,慌忙中我只看到他用一只手打开了一扇窗子,另一只手把我送到了窗外。新鲜的空气一下子就包围了我。那只手一松,我便下想也没想就振着翅几尽踉跄地飞到了我的天空里。

九、

我什么也不敢想,耳边全是我那么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风声。呼呼的风声。我只想快点飞,快一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这个险些让我丧命的地方。我不再去留意过往的什么草地和雪松了,我飞过几个树林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群麻雀又在那里切切查查地说什么了,看来鹰隼躲在它的巢里,不知道昨天是哪一只鸟儿遭了殃,话说回来,还有谁有过我这样的遭遇呢?有些吃饱的鸟儿已经沐浴着阳光在野地里开始它们一天的歌唱了。树丛浅处那两只老鸦还是停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述说着什么。一切是那么地安祥惬意。没有鸟会注意我一只被人类弄伤的小山雀飞回来了,飞回到自己的天地里来了。

当我钻进我的树洞里时,那一颗过度惊吓的心还在不停地“咚-咚-”地狂跳着,好一阵子我才平静下来。我一头扎进我的干草里,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舒适温暖。沉沉中我渐渐睡去,多想让这一刻凝固着,一直下去。

一阵剧烈的疼痛把我从睡梦中唤醒,这是怎么了?我睁开了眼看了看,没错这是我的树洞,每一颗干草都是我衔回来的,这里是我的家。很快我就发现疼痛来自于我的右翅和我的尾部。它们提醒了我,我刚刚从人类的手中逃脱。

阳光依稀地从林子外的天空上照下来,给荒地上画上了一圈一圈的光斑。那些光斑也有脚呢,你看它在向着这边一点一点的挪移着。阳光的味道真甜真暖,自由的风在树林的散漫地飘着,送来的春天的消息。是的,有些雪都消融了,地面上斑驳的土黄色开始出现,而且越来越多。

可是,饥饿又把我的肚皮打起鼓来,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了。我还得找点吃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不敢飞远,不敢飞出我的林子。我只在山坡上找到在那刚刚消融的草地上,去年没有吃完的草籽。有许多还不饱满。不管它了,吃吧,不吃怎么样呢?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外面的世界。

在一个午后,我快乐地跳上一个矮树丛的断枝,唱了几句。这些日子里我还算过得去,不至于被饿死,吃饱了之后我还是习惯地唱几句。我的歌声很轻,也很弱,因为我没有勇气去呼朋引伴。我刚想跳下去,再寻一寻没有可吃的东西时,一个声音从我的背后响起:“你是一位漂亮的小姐呀?”“小姐你慢些走,你想找什么吃的?我有一个好地方,我们俩可以吃个饱。”声音里带着谄媚。顿时我的愤怒就像一把火从我的心里燃烧起来。我回过头去,振着我的翅飞到另一个高枝上,我鼓足了力气大声说:“你不要这样的侮辱我,我和你一样,是个先生!”说着我便转身要飞走。那只鸟顿时大笑起来:“快来看看呀,这是谁呀?它的尾羽不见啦!哈哈哈哈。”他可真是个无耻的大嗓门儿,他的几声乱叫,不一会儿,我的树洞前就聚集了好些鸟儿。那两只老鸦也来了。“真是喜欢凑热闹!”我涨红了脸,头上的羽毛几乎都立了起来。我躲在一大堆的干草后面。不作声。

特别关心我的大山雀跳到的我的洞口,大声问而关切地问我:“小臭”他总喜欢这样叫我。“你怎么了?那个没有了尾羽的是你吗?”他的声音刚落,外面那个坏小子就开了口:“没错,没错,我刚刚还错把它当成一个小妞儿呢!”说完又哈哈地笑着。鸟儿们开始议论了。切切查查地我听不清都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听清楚,只有那个坏小子还在笑。大山雀跳到了我的面前,看了看我,说:“傻孩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来来来,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我只好把我的遭遇在啜泣中断断续续地说给他听。大山雀最后的告诫是:以后要远离人类。

又有好几天,我连吃东西也不敢出洞口,我只好在其它鸟儿都飞出去之后,悄悄地到最近地方找找看。大山雀还像从前一样那么关心我。可我却改变了许多,我再不是那只勇敢而有信心的小山雀了。



积雪随着暖风的到来,都融化了,化成了山间的溪水穿流在这个山谷和那个山涧之间。没有人类能听得见这淙淙的流水带来的蕴藏了一冬的故事中的欢乐和悲苦,没有人类能够想得到在一个个树洞里还有那么多的生命渴望春天的到来。

翅膀恢复得差不多了,没有尾巴也挺好的,因为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在没有长长的尾羽的情况下,如何转弯,翻飞。鸟儿们可能已经习惯了我的样子,我也习惯了他们嘲笑。

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绿色在草地上山坡上林子里出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我们食物也多了起来,我们生活的盛季正在到来。这个时候,谁还会到麻雀们的领地去呢,除非是哪一只山雀为了炫耀它的羽毛。我没有漂亮的羽毛了,但是我还有我的喉咙,我可以尽情地唱着山雀的歌。一句甜一句苦这个小坡上的食物就够我美美地享用了,我不会飞到外面去了。

正在我闭目凝神休息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大山雀的惨叫:“快跑——”“救我——”我心想是人类还是隼。我本能地又发起抖来跳回到我的树洞里,这里是最安全的,没有什么能来伤害我。可是大山雀的叫声又响起来了,它是我们这里对我最关心的了,它现在有危险!我想着便拍着翅膀飞了出去。我的经历让我不能对一个正向我呼救的同伴视而不见。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我飞出了自己的山林,盘旋在半空四下望着。远远地看到一只鹰隼正紧跟着大山雀,无论它是加快速度还是减慢速度,那个凶恶的家伙都紧跟着大山雀。看来是甩不掉它了,想着,我就高声叫着飞着冲向那只隼。我几乎都看到了它那弯弯的如铁钩一样的喙,还有那长着长长的锋利的双爪。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飞过去的,但是我还是盘旋在它的右侧,高声地叫着:“来呀——来呀——来抓我吧,你这个胆小鬼!”也许是它根本不屑于我,也许是它根本听不见。和着呼呼的风声我又开始我的高叫和我的盘旋。我想:我要救出大山雀!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开始泛起墨似的黑云,也许是要下雨了,那云翻滚着从西边的天空一直开始漫延,我被笼在了大片的阴影之下。但我并不怕。风更大了,我逆着风紧紧地好像一根藤蔓一样地缠住了那只隼。就在我的一个翻飞之后,大山雀巧妙地躲进了小树林不见了。那只凶恶隼气急败坏地猛地扑向了我。我快速地把它引向了西边的山头,我越飞越快,心跳得就像是给我擂起的战鼓。我的翅让我感到前所未有过的雄壮和高大。风儿也开始把那些刚刚吐绿的树枝抽打得嗖嗖直响。这时我看不见任何一鸟儿的影子,也听不见它们的声音。我向着那最黑的云飞过去。那黑云里蜿蜒地钻出一道闪电,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敢正视我所畏惧的,我看到的却是那美丽的如阳光般的灿烂,但它却一晃而灭了。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身后那拍打双翅的声音,它的气流已经触到了我的秃尾巴。不待我的另一转身的时候,我已经感到了剧烈的疼痛从我的双翅后侧穿了过来。那是我看到的刚刚那双锋利的爪子,接着疼痛从后脖撕开的地方传到我的全身。隐约中我好像还听得到我的心在擂鼓:咚咚咚

后记:在这个地球上,不只有人类在高傲地活着!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