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儿要离开了？

这是赵牧一万万没料到的事。

只因他上次离开咸阳前，就已经询问过，青川轩的舞姬们，不受逐客令影响。

原因也简单。

大秦要驱逐的只是外邦人。

你踏上了大秦国土，给大秦缴纳了赋税，称呼大秦的国君为大王，实则你就已经成为大秦子民。

要是你愿意在大秦成婚，生子。

那你就是秦人！

毕竟。

哪怕是流民，只要愿意接受安抚，在大秦定居下来，都能成为大秦子民。

这些对大秦有贡献的人。

不可能不被接受。

此次被驱逐的。

大部分都是家室在大秦之外的六国商人。

至于六国客卿。

尽管很多人已经在大秦成家、立业。

可这些人地位太高，权势太大。

有郑国的例子在前面。

客卿们则成了重点驱逐的对象。

若是不想体面离开，咸阳有的是人会帮他们体面。

不过。

想来秦王也不可能真的把以昌平君为首的楚国派系驱逐，李斯上书平息此事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所以。

在离开咸阳前，他就亲自去了趟青川轩，让槐儿不要过度紧张。

没想到。

槐儿居然要离开了！

他赶忙让西山的小弟带路。

不多时。

就来到了青川轩的后院，看到了数辆马车，以及来回走动搬运着行礼的下人。

似乎是有下人提前给报了信。

他刚观察没多久，就看到二楼处，有一张曼妙的身影，提着裙摆，匆匆跑到了栏杆处。

惊喜的扫了他一眼后。

又快速的下楼。

“九……九爷！”

当槐儿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时，气息都不稳了，脸蛋也是通红。

“这么着急做什么。”

“风大。”

“出汗容易着风寒。”

他抢过槐儿准备用来帮他拂去头上薄雪的手帕，轻轻地替槐儿擦拭额头处的汗珠。

这下。

槐儿的脸色，是更红了。

“小槐儿。”

“这位就是你成天念叨的意中人？”

二楼处，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名娇美的女子倚栏，捂嘴轻笑。

以一袭紫衣笑得最欢！

“江儿姐姐！”

槐儿羞得在原地跺脚。

江儿咯咯直笑，这才带着一群女子返回屋内。

槐儿重新转过身来，抬起头，却不敢看他的目光。

“姐姐们都说，这么久没有回家了，正好近来没有客人，不如走动走动。”

“这次除了江儿姐姐，大家基本都回去啦！”

他笑着摇了摇头。

“回去也挺好。”

“你也有很久没见爹娘了。”

槐儿惊喜的看向他。

“九爷不生气？”

他揉了揉槐儿的脑袋。

“你要跟家人重逢了，应该高兴才对，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罢。

他又掏出了点钱财，还有一株干参，塞进槐儿手中。

“路上多注意点。”

槐儿想要拒绝，玉手却被他攥的紧紧的，没办法把东西还回去。

于是乎。

她另一只手，将自己的簪子拔出，交给了他。

“这是娘亲的娘亲传下来的，我以后还要传给我的女儿。”

“路上怕丢了。”

“九爷能暂时帮我保管一段时间吗？”

他看着槐儿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知晓槐儿是怕他拒绝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那我等你回来把它取走。”

他取走玉簪，并用给槐儿擦汗的手帕包好，塞进了怀中，靠心口的位置。

槐儿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侧过脑袋，用右耳紧贴他的胸膛，倾听着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一时。

风雪大了。

依偎着的二人好似白了头。

赵牧一回到小晏姐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还没有进到院门。

正在洗衣服的小晏姐看到了，擦了擦手，一把就拽住他的衣服，把他拉进了院子。

“出了囹圄，咋这么晚才回来。”

“外面可不太平啊！”

他变戏法似的，背在身后的手，拿出了一把糖葫芦，并分出一根，放在了小晏姐嘴边。

“刚买的，可甜了。”

“小晏姐你快尝一尝。”

临近离别。

话语总会变得多些。

他跟槐儿也是第一次，在青川轩外并肩同行。

分别时。

槐儿说还没吃过咸阳城的糖葫芦。

二人又在咸阳城转了大半圈。

找到了买糖葫芦的贩子。

不知为何。

槐儿反倒是有些闷闷不乐了。

尤其是在他买完两串，打算一人一串，又觉得有些不妥，额外买了一把后。

“买这玩意儿做什么！”

“怪费钱的。”

“还不快点给霜姬送过去，人家等你一天了。”

小晏姐重重锤了他的胸膛一下，埋怨道。

嘴上这么说。

小晏姐眼中的欢喜却骗不了人。

他把糖葫芦都收了回去，除了在小晏姐嘴边的那根。

“糖葫芦我买的，自然会自己合算。”

“至于你面前的这根。”

“那可不是给你的，是给我未出世的小外甥女的！”

“你不尝。”

“她还要尝呢！”

女子最喜吃甜食，次之喜胭脂。

大秦的糖浆，都是甜菜制作，挂在糖葫芦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完全遮掩不住山楂的酸味。

但就是这样的糖葫芦。

二十根，就能换来半石米。

有制作不易。

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这糖葫芦贩子心眼多。

明知今日离开咸阳的小孩多。

还非要背着糖葫芦，在城门前晃悠来，晃悠去，馋哭了不少小孩。

买的人多了。

价格也是水涨船高，惹来不少人埋怨。

为了帮小孩止啼，给这些家长省心。

他也就勉为其难的把糖葫芦给包圆了。

噗呲——

小晏姐没忍住，被逗得开怀。

在他严厉的目光下。

最终还是无奈的啃了一颗糖葫芦。

“这就对了。”

“亏欠什么都不能亏欠我家的外甥女。”

他心满意足的，轻轻拍拍小晏姐已经有弧度的小腹后。

“这才几个月，成天外甥女，外甥女叫着！”

小晏姐回味着糖葫芦的味道，又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他呵呵一笑。

“姐夫不就想要一个女娃，要真是外甥女，那可有我的九成功劳，得给我包红包！”

二人打趣间。

大厅处。

霜姬抱着张南走了出来。

看了他一眼后。

径直来到了他面前，定定的站着。

就在他疑惑的递出手中的糖葫芦时。

霜姬却伸出手，在他肩头狠狠的捏了一下！

嘶——

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从未想象过的疼痛，在体内蔓延。

“你体内有别人残留的内气。”

“忍着点。”

霜姬柔声解释道。